“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生命眼看就要走到尽头,陆游终究没能为他的毕生追求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但陆游终其一生都在为“画一个完美的句号”而努力,虽然这期间多是失意与无奈,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收复故地的梦。在公元1177年,他登上成都北城楼,写下了《秋晚登城北门》一诗,原文如下:
幅巾藜杖北城头,卷地西风满眼愁。
一点烽传散关信,两行雁带杜陵秋。
山河兴废供搔首,身世安危人倚楼。
横槊赋诗非复昔,梦魂犹绕古梁州。
“幅巾藜杖北城头,卷地西风满眼愁”,我头戴幅巾,手拄藜杖来到成都的北城头上,卷地而来的秋风使人触目皆是悲愁。诗人头戴幅巾,一方面暗示出他闲散的生活状态,另一方面也暗示出他身居闲职的现实情况。诗人手拄藜杖,说明他的身体已日渐衰颓。在这种状态下,他在一个秋日登上成都北城楼,秋风肃杀,万物萧瑟,触目皆是秋日凄凉之景象,心情也随之黯淡了下来。
“一点烽传散关信,两行雁带杜陵秋”,远处的一点烽火传来了大散关的军情,两行南飞的大雁带来杜陵秋天的消息。诗人站在北城头上,方便向北方眺望,他望见远处的烽火如豆,猜想前线要塞大散关又有了紧急军情。诗人仰望秋空,看到两行大雁正在由北向南飞,由此联想到了中原失地也已经到了秋天。紧急军情,诗人没有资格参与;收复中原失地的愿望,只能靠两行大雁来抚慰。此情此景,诗人怎能不愁绪满怀呢?
“山河兴废供搔首,身世安危人倚楼”,无论国家兴盛衰败,我只能徒劳地搔头;无论世间安定与危急,我只能独倚栏杆。诗人作为主战派,面对国家的衰败,时局的危急,心急如焚,希望自己能够被委以重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但实际上,诗人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徒劳地搔首,惆怅地倚楼,报国无门的失意惆怅又能向谁倾诉?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如此之大,诗人怎能不唏嘘感怀呢?
“横槊赋诗非复昔,梦魂犹绕古梁州”,如今已不再像往昔那样有横槊赋诗的机会了,我在梦中依旧记挂着古时的梁州之地。诗人由眼前的报国无门,忆起了在四川宣抚使幕府任职时的生活。那时,诗人亲临抗金前线,手拟《平戎策》,制定驱逐金人,收复中原的战略计划。可惜,一切都化为了泡影,《平戎策》被朝廷否决,北伐计划夭折,留给诗人深深的遗憾。但诗人没有忘记那个自青年时期就立下的志向,即便在梦中,依旧有金戈铁马之声。
在这个秋天,诗人依旧没能实现当初的那个理想,但诗人并没有仅仅来祭奠它,祭奠理想,说明理想不仅没有实现,而且还成了过去时。对诗人来说,理想一直是现在进行时,终其一生,他都在孜孜不倦地追求,这种精神令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