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卦传》是孔子为《周易》作传时,有意识地保存下来的《连山》、《归藏》二易遗说。内分两章。

第一章 【原文】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兑以说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

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齐乎巽,巽,东南也。齐也者,言万物之絜齐也。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诸此也。

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故曰致役乎坤。兑,正秋也,万物之所说也,故曰说言乎兑。战乎乾,乾,西北之卦也,言阴阳相薄也。坎者,水也,正北方之卦也,劳卦也,万物之所归也,故曰劳乎坎。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动万物者莫疾乎雷,桡万物者莫疾乎风,燥万物者莫熯乎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故水火相逮,雷风不相悖,山泽通气,然后能变化,既成万物也。

【略解】

本章可分为三节:第一节从“天地定位,山泽通气”到“乾以君之,坤以藏之”,是《归藏》易遗说;第二节从“帝出乎震”到“故曰成言乎艮”,是《连山》易遗说;第三节从“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到“既成万物也”,为《连山》《归藏》二易遗说。兹依次说明如下。

首段是说“八卦相错”,即八卦相交错。

“天地定位”,即乾坤相交错。乾三画皆阳,坤三画皆阴;乾为天,坤为地;乾为父,坤为母。乾坤交错,是“天地定位”。“天地定位”,即天在上,地在下,所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山泽通气”,是艮兑交错。艮一阳在上,兑一阴在上;艮为山,兑为泽;艮为少男,兑为少女。“山泽通气”,是古人的看法,可能是看见高山上有天池嘛。

“雷风相薄”,是震巽交错。震一阳在下,巽一阴在下;震为雷,巽为风;震为长男,巽为长女。震巽交错是雷风相搏击。

“水火不相射”,是坎离交错。坎一阳在中,离一阴在中;坎为水,离为火;坎为中男,离为中女。“水火不相射”,孔颖达说是“水火不相入”,实际上也就是水火不相容。

“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这一段话是说,《易》用以ト筮是知来的。

“数往者顺”,说的是卦。“卦之德方以知”,“知以藏往”嘛。

“知来者逆”,说的是蓍。“蓍之德圆而神”,“神以知来”嘛。

“是故《易》逆数也”,说明《易》用以卜筮是“知来”的。《周礼》中《连山》、《归藏》、《周易》三易皆为春官大卜所掌嘛。

“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兑以说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的“之”字,是代词,是代万物的。这段话是说对万物的生长变化起作用的是震、巽、坎、离、艮、兑六卦,而乾、坤两卦处于无为之地。

有人说无为而无不为,不对。《归藏》易的乾坤是“无为”，《周易》的乾坤才是“无不为”。这里说“坤以藏之”,透露出《归藏》得名的一点信息。以上为第一节。

“帝出乎震”至“劳乎坎,成言乎艮”,似乎是《连山》易的正文。“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至“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似乎是解释正文的。这段文字有若干不可解,但大体上说可以得出四点结论:

第一点,用“万物出乎震”来解释“帝出乎震”,可以看出是认为万物的出生和成长是由上帝来主宰的。

第二点,说“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显然和《尧典》的“平秩东作”有联系,可以看出《易经》的产生不会在《尧典》以前。

第三点,说“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从这里可以透露出《连山》得名的一点信息。

第四点,《周易》坤卦卦辞说:“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蹇卦卦辞说:“利西南,不利东北。”解卦卦辞说:“利西南。”“西南”、“东北”,在《周易》里找不到说明,只有在这里能找到说明。可以看出,孔子保留《连山》遗说是有道理的。以上为第二节。

第三节主要说明两点。

第一点,“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妙”通“眇”,是说万物成长隐约由神来主宰。

第二点是说“能变化,既成万物”的不是乾、坤,而是巽、坎、离、艮、兑六子。这一点与《周易》的本质大异其趣。

第二章 【原文】

乾,健也;坤,顺也;震,动也;巽,入也;坎,陷也;离,丽也;艮,止也;兑,说也。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

乾,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震一索而得男,故谓之长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谓之长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谓之中男。离再索而得女,故谓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谓之少男。兑三索而得女,故谓之少女。

乾为天,为圜,为君,为父,为玉,为金,为寒,为冰,为大赤,为良马,为老马,为瘠马,为驳马,为木果。

坤为地,为母,为布,为釜,为吝啬,为均,为子母牛,为大舆,为文,为众,为柄,其于地也为黑。

震为雷,为龙,为玄黄,为旉,为大涂,为长子,为决躁,为苍筤竹,为萑苇,其于马也为善鸣,为馵足,为作足,为的颡,其于稼也为反生,其究为健,为蕃鲜。

巽为木,为风,为长女,为绳直,为工,为白,为长,为高,为进退,为不果,为臭,其于人也为寡发,为广颡,为多白眼,为近利市三倍,其究为躁卦。

坎为水,为沟渎,为隐伏,为矫輮,为弓轮,其于人也为加忧,为心病,为耳痛,为血卦,为赤,其于马也为美脊,为亟心,为下首,为薄蹄,为曳,其于舆也为多眚,为通,为月,为盗,其于木也为坚多心。

离为火,为日,为电,为中女,为甲胄,为戈兵,其于人也为大腹,为乾卦,为鳖,为蟹,为蠃,为蚌,为龟,其于木也为科上槁。

艮为山,为径路,为小石,为门阙,为果蓏,为阍寺,为指,为狗,为鼠,为黔喙之属,其于木也为坚多节。

兑为泽,为少女,为巫,为口舌,为毁折,为附决,其于地也为刚卤,为妾,为羊。

【略解】

我认为本章是《连山》、《归藏》二易遗说,《周易》还继续应用。本章可分为三节:

第一节从“乾,健也;坤,顺也”到“艮为手,兑为口”。

“乾,健也;坤,顺也;震,动也;巽,入也;坎,陷也;离,丽也;艮,止也;兑,说也”,讲的是八卦的性质。

“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讲的是八卦的取象。

“乾,健也”是说乾就是健。“乾为马”是说乾可以为马。“也”的意思同“是”,表明是不变的。“为”的意思同“化”,表明是可变的。乾为马,坤为牛等是根据八卦的性质。因为乾是健的,所以取象为马;因为坤是顺的,所以取象为牛。

第二节从“乾,天也,故称乎父”到“兑三索而得女,故谓之少女”。这是讲八卦的另一种取象。

第三节从“乾为天,为圜,为君,为父”到“其于地也为刚卤,为妾,为羊”。这是对八卦取象的举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