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宗元丰二年四月,苏轼调任湖州知州,他在给皇帝的谢恩表里有一句话被人抓住了把柄,说他讥讽新党(王安石变法)以及新党幕后最大的BOSS——宋神宗,御史台(相当于现在的书记员,检校文字典章的官员)的官员检索了他所有的诗文,从里面找到了许多疑似攻击新政的句子,于是苏轼先生在元丰二年七月被捕入狱.......期间遭遇了刑讯逼供。
宋神宗期间的御史台院中种了许多柏树,上面经常栖满了乌鸦(乌鸦喜欢栖息在柏树上),因此当时的御史台又被称作:乌台;天下乌鸦一般黑,实际上好事者是想借乌鸦讽刺当时御史台的黑暗,不作为。所以苏轼摊上的官司,在历史上又叫“乌台诗案”。
“乌台诗案”在把文人当成宝的宋朝算是较为严重的事情了,甚至有人将之拿来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相提并论,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宋神宗眼看着已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无奈之下便于当年的腊月底亲自出面平息了此案。处置的结果是:苏轼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安置(差不多相当于我们今天领导降为科员使用,没有实际的行政权力)。
在黄州靠着当官微薄的收益已不能养家糊口的苏轼,无奈之下在东门外的坡地上开荒种地,以补贴家用;不过,我们的苏轼先生却是个豁达主义者,在坡地种地期间不但没有自暴自弃,怨天尤人,相反还极为乐观的给自己取了个雅号:东坡居士,因此苏轼后来又叫做苏东坡
被贬黄州期间,苏东坡有两个爱好,除了开荒种地,自娱自乐外,就是泛舟长江,作诗吟赋。而他的代表作《前赤壁赋》便是在此期间完成的。
壬戌年秋天,农历七月十六日晚,苏轼与友人在黄州的赤壁下泛舟游玩。
江面上一阵阵的清风拂面而来,水面波澜不惊,多么惬意,令人浮想联翩。
不知是谁忽然吟诵起了左思的那首:
明月出云崖,皦皦流素光——
于是,大家便一起举起了酒杯,邀请明月........不醉不归。
不一会,明月自东山后越升越高,像一个留恋尘世的俗客,徘徊在射手座与天蝎座之间,久久不愿离去。
江面上也配合着腾起阵阵白雾,与泛着月光的水面融在一起,一直连到了天边。
船夫任凭小船在漫无边际的江上飘荡,越过茫茫的凡尘俗世——
苏轼的情思在浩渺的江面上乘风飘荡,超然独立,仿佛顷刻之间成了神仙,进入了仙境。
一杯烈酒下肚,喝到兴起处的苏轼,用手击打着船舷,高声唱道:
“桂木船啊,香兰桨,迎击空明的水波,激荡悠远的心怀,回首处,伊人在何方........”
一个会吹洞箫的客人,即兴谱曲,和声而奏。
一时之间,洞箫呜呜作响,像是哭泣,又有倾诉,然而更多的则是思慕。
箫声凄切、婉约、悠长、绵远........如藕断却还丝连;能使蛟龙为之起舞,能让痴女为之落泪——
苏轼在悲呛难掩中停止了歌唱,正襟危坐地向客人问道:
“你的箫声为何如此哀怨?”
客人亦缓缓放下洞箫,叹息道:
“公(苏轼)应该知道曹孟德《行》中的: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吧,从这里向西可以望到夏口,往东可以遥见武昌,山河接壤连绵不绝,一片葱郁的尽头,不正是赤壁大战时曹军的所困之处吗?当年曹操攻陷荆州,夺取江陵,沿长江东下,麾下战船绵延千里,旌旗飘飘,遮天蔽日何等威风,然而不可一世的一代枭雄,如今又在哪里呢?”
苏轼双眉紧锁,听得是唏嘘不已。
望着长江,看着明月,客人又继续感慨道:
“如今在江上游玩,与鱼虾为伴,与迷雾为友的你我,驾着扁舟,举杯邀月共赏水天美景之时,不是正如广袤天地中的蜉蝣,沧海一粟吗?”
深深叹息一声后,客人悲切落泪道:
“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暂,我们羡慕长江无尽,我们向往与仙同游,我们希望伴月同寿........可惜我们终究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寄悲伤于秋风中罢了!”
苏轼盯着客人看了好一会后,点头道:
“没想到你也知晓水月........其实不断流逝的时间,就像这滔滔不绝的长江之水,它们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流向了大海,流向了另一个空间;就像明月,时圆时缺,其实并没有减少,只是我们被光线欺骗了而已。”
缓缓踱到船尾,苏轼静静地抬头观望着明亮满月,慨然续道:
“从事物不变的一面来看,万事万物与人一样,都有着无穷无尽的生命,没有什么好羡慕的........众观天地之间,凡是人为的皆有归属,不能强求........只有这江上的清风,山间的明月,不会禁止,你我皆可以享用!”
客人闻言,笑道:
“妙哉!妙哉!”
开心之余,便又将杯子洗了重新斟酒。
不久后,菜肴果品都被众人吃完了,桌上一片狼藉,大家互相枕着昏昏而睡,不知不觉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总结:事物是变化的,因为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然而,事物又是不变的,因为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我们在亲人的欢笑声中诞生,又在亲人的悲泣声中离去。
人的一生又是永恒的,我们在时空中消亡,又在日月下重生。
短暂与永恒只是相对,绝对的是不变的信念——
珍惜当下,活出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