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溪记文言文翻译(右溪记文言文阅读答案)
“摩崖上的中兴颂——永州摩崖石刻拓片展”展览现场 卢旭摄
《荔枝碑》 原刻于清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韩愈撰 苏轼书 廷桂刻
摩崖石刻是一种与山体结合的历史文物,兼具“化育群伦”“记功立言”的功能,被称为“石头上的文学史”“石头上的书法字帖”,其拓片也是一种特殊的文物。目前正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展出的“摩崖上的中兴颂——永州摩崖石刻拓片展”便集结了以《大唐中兴颂》为代表的永州地区代表性摩崖石刻拓片约60件(套),从“民安国定,摩崖颂中兴”到“地缘人彰,山水绿潇湘”,人们畅游于“字”林“文”山,欣赏千里之外的古人书作,感受永州千百年来的文化精髓。
永州,古称零陵,地处潇、湘二水交汇之处,是荆楚至岭南的水运要冲和湘桂文化走廊的重要节点,享有“潇湘”之美名。境内山水相依,景致绝佳,水清石秀,宜于镌刻。在上世纪40年代,由原北京图书馆参考书目部主任杨殿珣先生撰写的《石刻题跋索引》一书中统计,当时全国北宋前诗词石刻共344种,其中湖南省最多,有64种,居全国第一,而湖南的这64种全部分布在永州,共计2000余方。可以说,全国所存摩崖石刻,湖南最多;湖南所存石刻,永州最多。
唐中元结
永州摩崖的开辟者
永州摩崖石刻的开辟形成,离不开一个人——唐代文学家元结。
公元766年,唐永泰二年,元结因平叛安史之乱有功,第二次被封为道州刺史,道州即今天的永州道县。他从潭州,即今长沙坐船赴任,途经永州东北部祁阳县,看到一处山石嶙峋、溪水清澈之地,颇为欣喜,他希望退休后可以在此结庐而居,以追慕陶渊明的心境。在得知此溪还没有名字时,元结心中大喜,为其取名“浯溪”。
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浯溪碑林
元结还兴致勃勃地写了一篇《浯溪铭》。第二年,他又写了《峿台铭》《痦亭铭》,与前者合称“三铭”,并请当时有名的书法家季康、瞿令问、袁滋分别用玉箸、悬针、钟鼎三种风格各异的篆体书写出来,刻在了三处摩崖上,成为“浯溪碑林”的开山之作。
元结行至江华县,见岩洞幽奇,景色怪异,便写下一篇《阳华岩铭》,江华县令瞿令问见了,说如此好的铭文,应当刻在这石头上,以示后人。元结表示同意,但在铭的前面加了一段序言,使之变成《阳华岩铭有序》。瞿令问便亲自书写,并雇人将铭文刻在了阳华岩的石壁上。时至今日,它是阳华岩石刻中年代最久远、字体最丰富、历史文化价值最高的一方。
江华县城附近还有一座险峻山势、千姿岩石、郁苍树木的山,山下溪流潺潺,游鱼可鉴。元结在江华县令瞿令问等人的陪同下,登上山顶,并在凉亭小憩,他不禁感叹“大暑登之疑天时将寒,炎蒸之地而清凉可安”,诗人兴趣一来,不仅为亭命名“寒亭”,还作《寒亭记》摹刻于石上。元结的诗文,仿佛给寒亭涂上了一层金粉,使之远近驰名。
同年的冬天,元结奉命去潭州工办,看到永州城外潇水西岸一带的石头十分怪异,于是停船上岸,带着随从探寻发现一处岩洞。他将岩洞命名为朝阳岩,为此写下《朝阳岩铭》。写完之后,元结意犹未尽,又写了一首《朝阳岩诗》,委托人刻在岩石上,不经意间,又开辟了朝阳岩。
元结开辟的这些摩崖石刻产生了巨大的文化磁场,吸引了后世历代书家和文人到永州观摩游览。
“摩崖三绝”
引历代文人名士追摹考据
《大唐中兴颂》 原刻于唐大历六年(公元771年) 元结撰 颜真卿书
公元771年,元结为母守丧,隐居浯溪,好友颜真卿从江西抚州刺史卸任北归,特意绕道来看他。元、颜两人都是平定“安史之乱”的中兴功臣,又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分别多年,此刻相见,彼此十分高兴。元结看见江边石壁,忽然萌生一个念头,就请颜真卿将自己10年前的旧作《大唐中兴颂》书写出来,并请人刻于崖壁之上。这方石刻因元结的文、颜真卿的字、浯溪摩崖之石都很绝妙,世称“摩崖三绝”。
欧阳修《集古录》中就写道:“《大唐中兴颂》,元结撰,颜真卿书。书字尤奇伟,而文辞古雅,世多模以黄绢为图障。碑在永州,摩崖石而刻之。”此后又有《大宋中兴颂》《大明中兴颂》蝉联刻写在永州浯溪高崖之上,名家品评不断,由是名声大著。
“永州的摩崖石刻呈现着清晰的阶段性和连续性,即唐代创始,宋代流衍,明代追摹,清代考据。”对永州摩崖石刻研究了20多年的湖南科技学院教授张京华表示,“两宋是中国文治的顶峰,而党争亦持续不断。永州名曰楚南,实邻五岭,是贬逐官吏的重要场所。所以又有‘北宋迁谪名流,大半途出湖南’之说。”永州处潇湘之会,“无土山,无浊水”,清湘数丈,历历见底,江岸又多奇岩白石,最宜镌刻。“残腊泛舟何处好,最多吟兴是潇湘。”张京华说,“凡贬谪者往往升华出名篇佳作,真是‘一到潇湘必有诗’。”
而到明代,当时的文官书卷气最重,府县官佐人人皆似理学家,尤其正德以后,永州知府大多能诗工文,凡有修建书院,推崇先贤遗绪,往往刻石纪咏。清代朴学兴起,继承两宋金石学的研究,考据学得以盛行,其中很多成果都是在对永州摩崖石刻的研究中写就的。
“摩崖上的中兴颂——永州摩崖石刻拓片展”展览现场 李亦奕 摄
勘察保护
永州摩崖仍需系统普查
“摩崖石刻是一个交叉的学术领域,体现着多种学科交叉的方法与范式。”张京华说,其所涉及的学科,有史学、文学、哲学、文物考古学、文献学、文字学、书法艺术、民俗学等等。仅就文献方面而论,除一般史部著作之外,又涉及历代金石著录、地方志、总集别集若干大类。
据了解,近年来永州先后成立了永州市博物馆、永州市美术馆、永州市书法院等文物保护机构,整理出版了《永州石刻拾萃》《永州国宝》等研究成果,建立了“浯溪摩崖石刻网上数字博物馆”,复制了《千字文碑》《秋兴八首》等怀素作品,成为弘扬摩崖石刻和书法文化的重要载体,研究探讨了永州摩崖石刻保护利用工作,产生了一批研究成果。
“现在永州摩崖石刻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一个系统的普查,没有建立一个完整的目录,山野间仍有许多石刻还未被发现。”张京华表示,下一步将加大田野调查和建档力度,争取把永州7个岩洞的摩崖石刻捆绑起来申报世界自然和文化遗产。
书法家为何对摩崖书法情有独钟
张瑞田
湖南永州祁阳,是一座古老的县城,地处祁山之南,浯溪与湘江交汇,一次行走,终生难忘。浯溪摩崖刻石就在这里,颜真卿的楷书名作《大唐中兴颂》也在这里。浯溪诱惑着我们,唐代诗人元结的《右溪记》对浯溪有深入的描写:“此溪若在山野,则宜逸民退士之所游处;在人间,则刻为都邑之胜境,静者之林亭。而置州以来,无人赏爱;徘徊溪上,为之怅然。乃梳凿芜秽,俾为亭宇;植松与桂,兼之香草,以裨形胜。为溪在州右,遂命之曰右溪。刻铭石上,彰示来者。”
浯溪一侧,原是一座山崖,经过1300多年的时间,山崖周身,刻凿了480多处字迹,这是自唐到清300多位文人墨客留下的诗文书法,其生命能量已经把浯溪灼热了。一一看去,看到了颜真卿、皇甫湜、黄庭坚、秦观、李清照、米芾、范成大、沈周、董其昌、顾炎武、吴大澂等人的书法刻石,当然,也看到了元结的诗文……
元结,是浯溪摩崖的开创者。
颜真卿所书《大唐中兴颂》,在中国书法史上地位甚隆,欧阳修在《集古录》中说:“大唐中兴颂,元结撰,颜真卿书。书字尤奇伟而文辞古雅。”王世贞谈《大唐中兴颂》立场更坚定:“字画方正乎稳,不露筋骨,当是鲁公法书第一。”欧阳修与王世贞都是大文人,所言有权威性。欧阳修提到《大唐中兴颂》的作者元结,并以“文辞古雅”称誉,在他看来,楷书摩崖《大唐中兴颂》是文墨兼优的作品。
元结,元次山,大名鼎鼎的诗人。
毕竟是经历了无尽苦难的诗人,他的“颂”,不仅仅是颂,他看到了战争骤发的原由,必然崛起的新的政治力量,以及每一个人的痛苦遭遇。颂词开篇,他沉痛地说“噫嘻前朝,孽臣奸骄,为昏为妖;边将骋兵,毒乱国经,群生失宁”,描述了一幅令人心碎的人间乱象。含蓄的修辞,真挚的情感,令人深思。
刻《大唐中兴颂》于石壁,是元结的好想法。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他就想到颜真卿,颜真卿乃当朝重臣,朝野公认的杰出书法家,也是元结尊重的朋友。他相信,颜真卿不会拒绝他的邀请。的确,颜真卿愉快答应了。公元771年的春天,颜真卿离开江西抚州刺史的职位,有时间细读元结的《大唐中兴颂》,元结的描写让他感伤,惨烈的战争,历历在目。他亲历了“安史之乱”,一度持节蒲州,阻挡乱军。因此,他与元结的心很近,他能够理解《大唐中兴颂》的所言所思。于是,他以饱满的生命激情一笔笔书写《大唐中兴颂》,同时,也写下了自己的身份“金紫光禄大夫前行抚州刺史上柱国鲁郡开国公颜真卿”,以及文章的写作时间和摩崖的凿刻时间:上元二年秋八月撰,大历六年夏六月刻。
有序有跋,首尾相连。
摩崖书法也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魅力影响着历朝历代的书法,直至今日,依然闪耀着明亮的艺术光芒。
当代书法家对摩崖书法情有独钟。原因很简单,摩崖书法历史悠久,书体齐全,名作众多,书风苍劲老辣,可资借鉴的艺术元素丰富,是可以“打进去、走出来”的重要资源。浯溪摩崖是中国一座开放式“书法博物馆”,围绕《大唐中兴颂》,历代文人到此谒拜、题跋,留下无数锦绣文章和书法名篇。从文化发生学的层面探讨浯溪摩崖,可以看到中国文化独特的气质和书法艺术固有的传播方式。
传统书法是以碑刻、摩崖石刻、诗文、手札墨迹等为代表,也是书法爱好者认识书法、学习书法的主要对象。清末,碑学兴起,打破了传统书法的认知结构,在阮元、包世臣、康有为的倡导下,一股新兴的文化力量介入书法,让人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康有为指出了书法变革的原因:“碑学之兴,乘帖学之坏,亦因金石之大盛也。乾、嘉之后,小学最盛,谈者莫不借金石以为考经证史之资。专门搜辑著述之人既多,出土之碑亦盛,于是山岩屋壁,荒野穷郊,或拾从耕父之锄,或搜自官厨之石,洗濯而发其光彩,摹拓以广其流传。”“今日欲尊帖学,则翻之已坏,不得不尊碑。欲尚唐碑,则磨之已坏,不得不尊南北朝碑。尊之者非以其古也,笔画完好,精神流露,易于临摹,一也;可以考隶楷之变,二也;可以考后世之源流,三也;唐言结构、宋尚意态、六朝碑各体毕备,四也;笔法舒长刻入,雄奇角出,迎接不暇,实为唐宋之所无有,五也。有是五者,不亦宜于尊乎?”
康有为的两段话,道出摩崖书法的文化背景和现实意义。
山岩屋壁上的字迹,荒野穷郊的语词,笔画完好,精神流露,成为书法家临摹的“字帖”。碑学兴起,的确为书法带来了新的活力,此后,书法有了雄强的体态,有了奔放的脚步,有了旷野的豪迈。
当代书法家对摩崖书法的形式有了结构性的理解,在灵活多变的书法教育方法的助推下,承袭摩崖书法的外在景观易如反掌。时下不同的书展上,胎息摩崖书法的作品比比皆是。然而,外在形式易得,文化内涵难觅。当代书法与传统书法的分野,主要体现在文化功能上。传统的摩崖书法是文书一体的,写字是为了记事,为了明德,为了传达彼时的事件,描写彼时的人物。说穿了,是为了把一篇叙述文章留在历史,以便让时人阅读,让后人了解。《石门颂》《西峡颂》《开通褒斜道刻石》《郙阁颂》《杨淮表纪》等都是歌功颂德、记录史实的文章。至于书写者是否想到后人们会以此作为写毛笔字的蓝本,不得而知。中国书法史中的偶然因素特别有趣,给书法艺术增添了无尽的魅力,而摩崖刻石无疑就是一个重要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