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

晏殊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赏析导航】

槛栏旁，秋菊绽放，如烟似雾，脉脉含愁；兰花上，露珠颤颤，犹如饮泣之泪。罗幕轻扬，一阵寒风袭来。那住了两季的紫燕终于双双飞去。

夜幕慢慢降临，明月升上东山。

那高悬的明月啊！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那一颦一蹙，那一笑一嗔，说不尽的良辰美景，道不完的缱绻缠绵……可是，物是人非，美好的回忆反让人心里平添悲伤。

明月不懂，穿过树木，穿过窗棂，照入房间。甚至从傍晚到拂晓，一直晶莹如玉，一直清辉朗朗！

一夜无眠，独自凄惶。

登上高楼凭眺，那昨夜的西风，竟然如此凌冽——那碧绿的树木，一夜之间，变为枯黄！

远方，路途迢遥，云海苍茫……

满腹心事，满腔幽思，都在这诗笺和书信里，可是，他音信杳无，这山高水长，我应该把它们寄往何方？

——这首抒写相思之苦的词作有如下特点：

其一，适值秋季，令人悲伤的季节。

其二，天气开始变得寒冷，不由让人想到二人在一起时的温暖。

其三，燕子双双决然飞去，让人显得孤单。

其四，明月朗照，勾起无限回忆，越发让人伤感。

其五，碧树凋零，物伤其类，让人感叹时光易逝，韶华易老。

其六，心上人音信杳无，勃郁的思念之情无法传达，让人徒唤奈何。

诸多因素加在一起，让主人公看到菊花绽放也觉得含怨带愁，看到兰花上的露珠也感到那不是露珠，而是哭泣的眼泪。

不过，难得的是，纵有千般相思，万般惆怅，主人公没有一味地局促于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而是登上高楼，眺望远方。这也使这首词的境界更加阔大起来——虽然前路漫漫，但终究没有放弃希望。

王国维认为，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其中第一种境界就是这首词中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王国维同时认为：“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

忧伤而无怨恨，无奈而不绝望。这首诉说相思之苦的词作，能在众多作品中脱颖而出，并成为广为流传的名篇佳作，并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