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临湘 方志宇
今天伴随着烟雨蒙蒙,雨中漫步淋湿着双脚漫步白云湖,目光远望犹如戴着面纱的薄雾青山时,也在高楼休憩时,俯瞰临湘秀美风景。在一山一水的美丽临湘画卷中,在想起来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古语后,作为岳阳青年的我,在疲惫地回到家中后,静静地温习了数十年前初中课本上范仲淹写的《岳阳楼记》。
以物喜,以己悲,人之常情。如春和景明,则心旷神怡,宠辱偕忘。若阴风怒号,则满目萧然,感极而悲。外在的物质基础、人生境遇、周围人的态度、语气常常能够影响人自身的心态。这是很自然的,也是很初级的阶段。
然而范仲淹提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是一种洞察世事后的豁达与超脱,一种经历岁月打磨后的沉着,一种能够不被当前暂时环境所困扰的明智选择。与自然而然的初级阶段不同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开始用经验和练达来为现实生活提供安全感。
我想起歌手朴树唱的《平凡之路》中的歌词:“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我想这首歌与上文的境界相近相似。但是转念一想,全篇的感受好像都离不开主语说“我”或者说“自己”。
范文正的文章没有停留在原地,他用犀利的文笔接了一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是一种较高境界的换位思考:当人能身处高位,享种种便利时却不忘国之根本,心系基层群众之困难;当某些人到了饥寒交迫,穷困潦倒的境遇时候却能来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些来自不同时代的声音能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应该就是:推已及人。与前两个境界不同的是,在或喜或悲的自我感受境遇后,身为思想主体的人想到了与自己不同的个体或者集体,并且争取有所贡献。
《岳阳楼记》闻名天下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意思自然不用多讲,然而“忧乐天下”的水平与推己及人、换位思考相比,有些更深的层次境界在里面:一个人如果能够不计较暂时的荣辱得失,不计个人情感好恶,不单谋个人利益而决然投身于自身所信仰的事业和所服务的集体,那么这个人的境界格局一定是很高的。
就具体历史而言,那就是大渡桥横铁索寒,红军指战员迎刃而上时,滚滚的激流江水和迎面而来的强大炮火,不能使其失去对中国革命坚决到底的坚定信念;那就是八千里路云和月,以钱学森、郭永怀为代表的爱国科学家集体,放弃豪车别墅、优渥生活与学术前途,毅然冲破层层阻碍,回到历经百年沉沦尚且一穷二白的故国土地,与黄沙作伴,于荒漠探索,十年终破千秋梦;那就是遍地英雄下夕烟,全国数百万计的驻村扶贫干部,沉下身子去基层一线做实事,让百姓群众感受到最真切的政策执行。时至今日,全国超过1800名干部牺牲在脱贫攻坚一线,只为一个执政党对人民群众的一句承诺。他们又何尝不是自己父母的好儿女,又何尝不是千千万万个小家的顶梁柱。
青山忠骨在,马革裹尸还。
我的领导长辈曾对我说:“如果哪天你遇到了心酸委屈,甚至是冷眼、鄙夷、嘲讽、排挤、辱骂时,你都能够面不改色,不急不躁将工作做好,那你就真正地成熟了。”愚笨的我一直以为这是关于个人情绪修养的鞭策。
在细雨薄雾中,在云湖远山中,在双脚并行中,我突然顿悟到:原来这其实是仅仅关于个人格局大小,而非个人情绪修养高低的目标修炼。如果能够为有益于整体的事业而坚持付出,不计暂时得失,不计虚名好恶等等,那么一个人也就能全心全意做好一件事了。一瞬间鲁迅先生那些力透纸背的话在脑子中浮现,原来这就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历史上范仲淹写作时并没有来过岳阳楼,鲁迅先生也从没有看到百姓苍生的今天,但伟大的思想家总是相通的,伟大的事业总是从“自我”走向“小我”,再达到“无我”,方能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就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畏浮云遮望眼,不计得失荣辱,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愚公移山精卫填海,日以继夜日拱一卒,终能铁杵成针,水滴石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微斯人,吾谁与归?作于辛丑年三月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