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的女主人公(附:女主人公身份解析)

“乐府”民歌《陌上桑》,是一篇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但长期以来,学界对此诗的评价不一,颇多争议。争议的焦点,主要集中于诗中女主人公秦罗敷身上。最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罗敷是个贵妇人形象;而另一种则认为罗敷是个美丽、勤劳、智慧、坚贞的劳动妇女形象。现在,有学者提出罗敷既不是贵妇人也不是民女,而是巫女!

我们先来看第一种观点。《陌上桑》一开头在交代罗敷住所时,就用“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点明了罗敷住的是“楼”。不用多说,那个时代住楼房的能是一般的平民家庭吗?显然不是!我们再来看罗敷的衣饰:“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这样的装扮在东汉只有上流社会的贵妇人才可能拥有,并不是一般的农家女子能穿戴得起的。

从相关资料得知,罗敷梳的“倭堕髻”是由东汉大将军梁冀的妻子孙寿发明的一种时髦发式。是一种偏垂在一侧,欲堕不堕,似堕非堕的髻,是汉代富贵人家女性流行的一种发髻。所佩戴的“明月珠”是一种相传出自西域大秦的珠宝首饰。身上穿的“紫绮”和“缃绮”都是名贵的丝织品,这样穿着打扮的罗敷像个普通的农家采桑女吗?显然不像!况且,这样穿着打扮的罗敷,又怎么去桑田采桑劳动呢?显然不可能!

中国人很早就开始采桑了。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就有“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描述当时劳动妇女采桑的情景。罗敷用来盛装桑叶的工具是“笼”。这一点诗中说得很清楚:“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笼”是用竹篾编成的盛物器,就容积来说,远远比不上我们熟知的“筐”。罗敷采桑所用的“笼””上面不仅系着青丝绳,而且提柄还是用桂枝制成的,这也不符合东汉农家女采桑养蚕、糊口养家的生活实际。也就是说,她所从事的采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劳动,已经脱离了实用价值。当然,汉代劳动妇女采桑,贵族妇女也采桑。劳动妇女采桑是维持生计,贵族妇女采桑则主要是为了消遣。不能因罗敷采桑就断定她一定是劳动妇女。

再来看第二种观点。其一,汉代土地兼并剧烈,阶级矛盾十分尖锐,劳动人民生活苦不堪言。在这种情形下,人民的挣扎和反抗也就成为很自然的事。而《汉乐府》所收集的民歌就是从民间而来,所反映的理所当然是当时劳动人民普遍的思想感情。体现在《陌上桑》中,罗敷对太守的反抗代表着劳动者对统治者的反抗。从诗中流露出的思想感情也可看出,作者是把罗敷当作自己人看待的。“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一个“我”字显示出作者亲切的口吻和对罗敷这个漂亮主人公的喜爱。先写环境和器用之美来衬托她的美貌,然后重点写她的服饰之美,最后通过侧面描写烘托她的美。无论是行者还是少年,无论是耕者还是锄者,都倾慕她的美,激起读者的想象。她的外表美,铺衬心灵美;写劳动人民对罗敷的健康感情,与使君的不怀好意形成鲜明对照。写使君觊觎罗敷的美色,向她提出无理要求。使君的马徘徊不前,使君对罗敷垂涎三尺,继而上前搭话,询问姓名,打听年龄,最后提出和罗敷“共载”的要求,暴露了使君肮脏的灵魂。最后,写罗敷拒绝使君,并盛夸其夫以压倒对方。由罗敷的答话,构成回应使君的无理。斥责、嘲讽使君的愚蠢,声明自己已有丈夫。丈夫威仪赫赫、仕途通达、品貌兼优。罗敷的伶牙俐齿使自以为身份显赫的使君自惭形秽,罗敷不畏权势、敢于与权势斗争的精神得到充展现,表现了她独有的人格魅力。正因为如此,罗敷一直深受人们喜爱,“秦罗敷”甚至在汉代以后成为美女的通称。这些都充分表明罗敷是广大民众情感寄托的产物。

其二,在我国诗歌发展史上,叙事诗很不发达,特别是早期文人之作,几乎没有叙事诗。直到汉代,叙事诗才从民间歌谣中吸取养料,得以发展。《陌上桑》这首诗,实际上是民间歌谣辗转流传的一首民间叙事诗。这首诗虽经文人加工润色,但它仍充分保留了民歌的一些特点。民歌写作中所惯用的夸张、虚构等手法,表现得尤为突出。罗敷是作者盛赞的人物,为了美化她,作者采用了夸张的手法,极力叙述她的服饰器用之美,以此来衬托她美丽的姿容、仪表和心灵,同时表现了她美好的精神品质。整首诗中。罗敷这个人物表里如一,外表的美和心灵的美交相辉映,使得罗敷这一形象更加光彩照人。这是民歌写作中,善用夸张手法的表现,人民有权利把自己喜爱的人物盛装起来。

现在,更有一种全新的观点认为:罗敷既非贵族妇女,亦非普通农家之女,而是巫女。从诗中“使君”调戏罗敷的场面来看,罗敷似乎并不是一位纯粹的贵族妇女。一来她身边没有侍从,二来也没有交待秦家的身份地位,这与重视门阀世家的东汉社会风气极端不符。要知道,东汉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拉大旗作虎皮,拿自家的名头和地位去唬人。所以正常情况下,如果罗敷是世家之女,贵族之妇,她绝对会亮出父家或者夫家的名号,这才是合情合理的。因之,巫女才符合诗中所描述的罗敷身份特征。

我们知道,采桑养蚕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在古代又是女子的专职,女性和桑蚕之事有着天然的联系。周朝的桑林,既是采桑的劳动场所,又是举行社祭活动的神圣之地。

到了汉代,儒家思想成为社会的主体意识,需要对纷繁复杂的宗教信仰进行规范和改革。正因为如此,“汉皇后蚕于东郊”。汉朝的皇后以身作则,通过自己的的躬亲劳动,以期引起人们对农桑活动的重视,使得采桑还原到一种女性从事的普通劳动,不再让其带有其他违背礼制的外延含义,从而巩固自己的统治。皇后躬亲蚕桑的行为,必定会影响到上层阶级的女性。那些上层集团的公卿列侯夫人也会做出“躬亲蚕桑”的姿态,这就促成了汉代社会中富家女子衣着华丽,提“笼”采桑的活动。她们的采桑行为显然已背离了采桑的实用价值,罗敷的这种象征性的行为必定是受到了皇后亲蚕的影响。

汉代仍流行一种祭祀活动,其仪式是:女巫将社人宰杀的猪、煮熟的米饭、酒堆叠于公廨事先悬挂的鹿与猪头前面。之后女巫进入恍惚状态,做大痛苦状敲打自身,并在这一过程向神灵进行祷告,最后偃卧四体,展布手足,似死人状。在被酒喷醒后,女巫以舞送神。这些巫女身上带着媚神的使命,所以她们平日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往往将自己打扮得极其性感漂亮。七十年代四川新都县出土的汉砖上所画的巫女,头上琯着高髻,挂在树上的衣服是罗衣,丢在一旁的是桑笼,与《陌上桑》中所描绘的罗敷的装束极其相似。因此,罗敷的盛装打扮是为了媚神,是为了更好完成祭祀使命。

罗敷住高楼,穿戴打扮极其讲究,就连用来盛装桑叶的工具“笼”都非同一般,说明她家境富裕。汉代巫者已成职业化、商业化趋势,而且往往是世代相传。因此巫女罗敷完全有可能因为祖辈或者父辈,抑或自身从巫而致富。东汉政府将巫、卜、祝等活动视为营利行为,与工匠商人一样要依法纳税,是一种合法的职业。

贵妇?民女?巫女?你觉得哪一种身份才更符合罗敷在诗中描绘所表现出的身份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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