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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
集中十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
两宋诗家,以谁为首?有的人喜欢苏东坡的诗,有的偏爱黄庭坚的诗,还有喜爱杨万里、姜夔的诗,但真正能被后世称为“宋诗第一”的,唯有“亘古男儿一放翁”——陆游。
陆游曾自言“六十年间万首诗”,其传世的诗作虽然没有过万,但依然有九千三百余首,是现存诗作最多的一位诗人。而他的诗便如梁启超所说“集中十九从军乐”,诗集中十有八九都是写卫国从军的壮诗,在当时一扫诗坛柔弱不振的趋势。
陆游诗不仅产量多,质量也很高,其语言艺术风格上有浪漫主义色彩,而诗歌的题材内容又兼具现实主义之风。语言上雄奇奔放,酷似李白,因而被誉为“小李白”;题材方面,关怀国家民生,大有杜甫的诗史遗风,可谓身兼李杜之所长。
今天我们就来欣赏两首陆游的经典之作,这两首诗也能体现出陆游既酷似李白又得诗圣遗风的作诗风格。其中一首还被选入了中学课本,只不过大多数人只知其二不知其一:
秋夜将晓出篱门迎凉有感二首
南宋·陆游
其一
迢迢天汉西南落,喔喔邻鸡一再鸣。
壮志病来消欲尽,出门搔首怆平生。
其二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众所周知,陆游所生活的年代是在南宋。经历过靖康之变后,宋室南迁,北方大片河山沦落金人之手。然而南宋朝廷偏安一隅,软弱求和,很多力主北伐的良臣勇将或被冤杀、或被贬谪,有志之士只能北望河山,空余悲愤。陆游就是当时被打压的志士之一。
陆游自入仕途就力主北伐收复故土,曾多次献策。后来又前往大散关抗金前线军中任幕僚,上书《平戎策》,但依然被朝廷否决,自己也遭贬谪闲置。之后宦海沉浮,陆游始终以恢复为己任,从青年等到老年,却始终等不来朝廷北伐的召唤。
这组诗是陆游六十八岁时所作,当时他被主和派排挤打压,罢官归乡,已在故里闲居四年。闲居的生活平静祥和,但陆游的内心却不得平静,他始终牵挂着中原被金人占领的大好河山,以致夜不能寐,于一日黎明时分写下了这两首爱国诗作。
这组诗的第二首大家都很熟悉,而第一首则少有人知。第一首起笔描绘星河坠落、鸡鸣破晓的情景,渲染出一派寂寥而苍茫的环境氛围。后两句便是诗人抒情:壮志病来消欲尽,出门搔首怆平生!一叹自身老病缠身、壮志消磨,二叹壮志难酬、有心无力!
第二首就是大家熟悉的经典之作,这一首全篇是虚写。开头“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通过极度雄奇夸张的语调描写想象中的山河之状,气象雄伟而森严。如此大好河山,却沦落敌手,雄伟的诗句中隐然有愤慨之气。
后两句“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笔锋一转,从诗人北望河山想象到中原遗民南望王师,既表达出心怀故国的北地遗民盼望王师之苦,又突出诗人对朝廷出师北伐的盼望。然而“又一年”三个字却满是失望无望绝望。北方遗民水深火热、有志之士慷慨悲歌,而南宋朝廷却依旧“西湖歌舞几时休”!理想与现实、热爱与悲愤、盼望与失望,交织在这首小诗中,成为陆游一生奔走的写照!
这两首诗中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和沉郁悲壮的诗风都足以与诗圣杜甫媲美吗,而雄奇壮丽的想象和语言风格与李白又很相似,一句“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还为陆游赢得一个“小李白”的称号。身兼李杜之长,且又爱国如斯,也难怪后世推陆游为宋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