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士人张孝基文言文翻译(厚德录许昌士人张孝基)
宋人方勺所著的《张孝基仁爱》一文中这样记述:
许昌士人张孝基,娶同里富人女。富人惟一子,不肖,斥逐去。富人病且死,尽其家财传孝基。孝基与治后事如礼。久之,其子丐于途,孝基见之,恻然谓曰,“汝能灌园乎?”答曰,“如得灌园以就食,何幸!”孝基使灌园。其子稍自力,孝基怪之,复谓曰,“汝能管库乎?”答曰,“得灌园,已有望外,况管库乎?又何幸也。”孝基使管库。其子颇驯谨,无他过。孝基徐察之,知其能自新,遂以其父所委财产归之。
文中提到的张孝基,就是张潘镇校尉张村人,因此义举被道教尊奉为中王爷。文中提到的富人女,则是许昌城边的桑树许人,后被道教尊奉为中王奶奶。
一年前,我专门去了一趟桑树许,本打算次周周末就去校尉张,结果被庸常杂事给耽误下来。今年春末,挤出一点空闲,我便迫不及待地踏上校尉张的寻访之旅。(想看看上一站老梁逛了哪儿?欢迎点击以下链接欣赏:许昌七娘冢,有人知道它的故事吗?)
走新兴东路,走乡间小道,直上张(潘)古(桥)公路后北拐,骑行一公里多些,就到了干净整洁的校尉张村。
紧邻公路的篮球场上,几个小青年分班儿正打得激烈,脸通红,汗直流。村委会前的小广场上,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比赛骑车,速度极快,车技娴熟。
我躲进村委会大门外的凉荫里,一边歇息,一边等人。功夫不大,村干部张跃杰从院里出来,我急忙上前将其拦下,问起村名有啥典故没有。恰巧,老兄也爱好文史,他向我讲述了校尉张村村名的来历。
跃杰兄首先用白话将《张孝基仁爱》这段故事复述了一遍,接着说桑树许曾立有一通“仗义还产处”碑,借以纪念张孝基的贤行义举。
张孝基父母离世后,他严守孝道,州郡多次举孝廉而坚辞。其死后,乡里念起孝义,遂起村名孝义张村。
后来,有人去中岳嵩山游玩,突然看到“旌幢骏御满野,如守土大臣”。此人诧异之时,忽见张孝基从车上走下,说“吾义还产之事,上帝命至此山。”言罢,人就不见了踪影。
此人回到村里,将在嵩山遇到的奇闻讲给大伙听,人们这才知道张孝基上天做了神仙,当上了中王爷。
下图:校尉张村委会。
这段历史,冯梦龙的《醒世恒言》,以及《许州志》、《许昌县志》上均有记载。
到了明朝,村人张鸾號因救王有功,而荣升为周恭王(朱睦审,死后葬于禹州无梁镇)府校尉。清康熙年间,族人在村西他的墓前立碑以示纪念,明及其功德。由于年代久远,风化严重,大部分碑文无法辨识,惟有“周府校尉”清晰可见。村名孝义张顺势改为校尉张,并沿用至今。
关于校尉张名字的由来,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刘备带着关羽、张飞投奔曹操后,张飞就驻守在校尉张。校尉张东南三公里处门道张村的张公祠,曾经是刘关张三兄弟的官驿。如今,祠内还有一通《重修汉司马张公祠》碑记。
校尉,始置于秦朝,为中级军官。随着军权分散,各地诸侯并起,其名号逐渐多了起来,如骁骑校尉(曹操)、折中校尉(袁术、孙策、夏侯惇)、鹰扬校尉(曹洪)等,级别居于中郎将之下。
蜀汉刘备称帝后,张飞擢升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封西乡侯。
说这儿是张飞的驻扎地,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瞎编的。
据村里老年人讲,解放前,村民汪根杀猪刨坑时,刨出一缸宝物,大部分都被铁炉村的屠夫弄走了,当时也在场、年仅十二岁的村民张正也拿走了三件,其中一件为外沿有三鼻、鼓肚的铜盆,一件为龙头凤尾的铜爵,一件为铜质方印。卖方印时,被门上的张子善看到,用油墨印下“大汉司马之印”六个篆字。
初平二年(公元191年),刘备被封为平原相,关羽、张飞皆在其手下任别部司马。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刘备带着他的这两个小兄弟来许昌投奔曹操。张飞作为武将,领兵驻守于张公祠一带。铜印上的篆字,刚好与张公祠内的《重修汉司马张公祠》碑记相互印证,据此推断校尉张曾经是张飞的兵营。
之所以会留下这么多宝物,是因为事发突然,张飞来不及带走,仓促间埋下来的。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因衣带诏事件泄露,刘备害怕被曹操收拾,带上关羽、张飞匆忙逃离了许昌。估计就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张飞为保命才不得不留下宝物。
一个寻常不过的村落,竟藏着这么多的历史故事,让我连连惊呼,这趟来得值!
说话间,我指着路东古色古香的校尉张文化活动中心大院,问跃杰兄里面有啥好看的。他兴奋地告诉我,文化中心其实就是一座私人博物馆,它是由村民刘长江出资兴建的,展品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农耕文化工具、用具、生活用品等,一部分是纪念毛泽东主席的像章、书籍、字画等,很有特色,值得一看。
我们信步走过公路,来到文化中心门楼下,但见朱漆门框上贴了一幅自撰的对联。上联是:平平安安福寿多;下联是:年年顺景财源广。墨满字丰,笔力遒劲,能看出来笔者功夫之深厚。
下图:文化大院大门。
大门虚掩着,跃杰兄用力一推,“吱呀呀”,门轴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他解释,凡宫廷的大门、寺庙的大门,以及大户人家的大门,都会发出如此大的响声。其实,这里是有讲究的。门声一响,首先提醒开门人,进去后要谨言慎行,循规蹈矩,其次是告诉里面的人,有外人来,要做好迎客的准备。
果不其然,我们刚进大院,正在里面负责重新装修的刘老板,疾步从屋里迎出来。寒暄过后,刘老板回屋招呼工程,我随跃杰兄先去东跨院参观农耕文化部分。一进门,台上摆的,地上放的,墙上挂的,都是儿时看过用过的东西,如今已很难看到,甚至是已经消失了。
下图:左为张跃杰,右为刘长江。
拿过去农家必备的盐罐子、咸菜坛子来说,这里收藏了几百个各式各样的老东西,摆在一处,甚是壮观。它们有高的,有矮的,有扁的,有圆的,无不透出岁月宁静的光泽。它们里外都涂了一层厚厚的黑釉,既可以防止渗漏受潮,又增加了器皿的美感。
这些器物,肯定不入艺术家的眼,不会像艺术瓷那样发出让人心醉的开片声,但它们皮实、实用,一个罐子,一个坛子,一个家庭能用上几辈子。
下图:盐罐子、菜坛子。
看到靠在墙上的桑杈,我想到了儿时收麦的情景,父辈们就是用它装出如山样的麦车。看到竹筢,我想到了搂麦时的景象,为了颗粒归仓,我和小伙伴们筢子挨筢子,不仅搂净了麦穗,而且将干枯的麦叶也搂了回去。之后再看麦田,只剩下麦茬和白花花的土。总之,看到这里每一个熟悉的物件,我都会忍不住抚摸一下,想象一番我和“它”的那些故事。
要说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乡里孩儿,可在众多的老物件里,有两样我不认识,一是挤子,二是太平车。
挤子,上边是根木棍,下边安个碗口大小、锅盖样的木片。据跃杰兄介绍,这东西到秋里做粉子时才用得着。红薯粉碎后,拿它用力压,淀粉随着汁液流出来,沉淀后取出晒干即可食用。老兄边说边演示,让我对这件工具有了一个较全面的认识。
下图:演示挤子的使用方法。
太平车和牛车很像,只是前面少了驾辕的两根木杆,底盘多了一对支撑的轮子。称其太平车,就在于它多出的这对木轮。因它四轮着地,前后左右都不会倾斜,四平八稳,故得此名。行进时,人们将绳索套绑在前面的横木上,使劲曳拉便是。
这辆太平车,硬木制作,榫卯结构,大帽铁钉加固,虽历时数百年,依然结实坚固如初。汽车、拖拉机的普及,迫使它退出历史舞台,作为文物而存世。
下图:太平车。
最靠里,是中原农舍展厅。门口的横匾是:农事世家。对联是:诗书名世宝;勤俭治家箴。撰联人王世敏。跃杰兄特意掀开呈弧状的板材,发现它竟是由木条粘接而成。
他说这副对联历经几百年未开裂,奥妙在于它由木条粘在一起,就不会出现从上到下的裂纹,另外,在面板上刷一层桐油,铺一层绸缎。每层之间,布纹又相互交叉,最后再刷油漆,往上写字。精工出细活,这也许就是现在所提倡的工匠精神吧。说到这儿,老兄不由感叹道。
下图:农舍门口的对联。
屋里的布局很中式,乌黑的条几,乌黑的八仙桌,乌黑的太师椅。后墙上挂了副中堂,中堂上面是“天赐万福”匾,两侧对联是:司马文章元亮酒;香山诗句右军书。如此之摆设,就像几十年前的农家,家家都是这样。
中间展示区两侧的展厅正在装修,只留有最里面的博古堂对外开放。博古堂门口也挂有一副对联,内容是:诗书继世长;忠厚传承久。步入屋子,八仙桌下的铜质诏书立刻吸引了我,上面用汉、满两种文字铸书,内容如下:
奉天承运
皇帝制曰,易物之金银,乃民生大计,亘古亦是。钦定工部,拟巧匠化制银元。
钦此
乾隆十年五月六日
仔细端详之后我在想,倘若这是件真品,相比于其他展品,无疑它将是这里的镇馆之宝。
下图:铜质诏书。
由于时间关系,由于装修致使展品摆放的比较零乱,我们走马观花楼上楼下浏览了一遍,就匆忙赶往下一站,位于村西的中王庙。
中王庙山门上的对联是:
坐嵩山掌乾坤惩恶扬善
保四方护黎民国泰民安
山门像是重修的,红墙金瓦,雄伟气派。我们从侧门步入庙院,正中是中王殿,两侧是配殿,后面是寝殿。跃杰兄说中王殿是老建筑,因琉璃瓦剥落,墙体裂缝,檩椽糟腐,正打算今年翻修。殿内供奉的中王爷像,汉白玉雕就,威仪威严,那气势不言自威。
下图:中王殿。
随后,老兄把我领到中王殿西南角的《校尉张村史略》碑前,说此碑碑文由校尉张人,大学教授张水舟、南阳市委书记张文深共同撰写,你不妨将其拍下来,或许有用处。我一听有理,遂将碑文拍了下来。
下图:校尉张村史略。
校尉张之行的最后一站,是拜谒村外的张孝基墓。墓的南边建有飨堂,飨堂与墓冢之间立有一通高大的石碑,上书“中天崇圣大帝之陵”,旁侧注解道:
帝本出张氏,讳孝基,明中屍(同尸)解于斯,亦谓还产处也。
由此不难看出,这座墓冢是明朝中期才得以修葺的衣冠冢。
下图:墓碑与墓冢。
即将回程时,我突然想起立在街口的《汉司马张飞驻地》碑,连忙掉头骑了回去。抄完碑文正准备走,又碰到了骑电动车回家的跃杰兄,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