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游戏
晚上我到烟云单位去,聊了会儿天,烟云指着办公桌上的电脑说,“空档接龙”会玩吗?我不屑一顾,说脚趾头儿都会。烟云笑笑,便把我让到电脑前,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本子来,上面有好些凌乱的数字。他敲入一串数字,打开一局纸牌,说,你玩一下这局。
跟“扫雷”一样,“空档接龙”是个很古老的游戏,它们在尚未上网而电脑生活贫乏的若干年前,曾伴随我们度过了漫长的时光。后来几乎不玩儿它了。因为后来远比它精彩和精致的游戏不断涌现,并且上网之后,五彩缤纷的世界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烟云却意味深长地笑,说,不要太轻敌哦。
果然有点难度。我花了五分钟时间,把游戏玩到了“投降吧!你已经走投无路了”的境地,重振旗鼓,于第二番深谋远虑之下,攻克了这道难题。烟云又给我一串数字,我再次把难题迎刃而解。然后他说:现在你玩玩11982局吧,刚才是热身。
半小时后,我汗水湿透衣背,大呼“死局!死局!”
这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黑5、红9、黑4、黑7,全部成对叠在一处;3个A隐匿于牌阵深处,接近不得;其余各列,想疏通疏通时,却要什么没什么;当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拿到一张牌时,殊不知,绝境离你也就咫尺之距了。
烟云说,这局牌,无人能解。从单位六楼到三楼,所有高手都知道这局牌的厉害,开始人人不服输,结果数月下来,一个个大侠全在它面前趴下了,一提11982就悚。有位叫糖的小伙子,聪明绝顶,不知天高地厚,没事时就拿11982过招,结果,玩不出来,还差点痴了。
还有。烟云说,上月某单位和某单位有人来,得知此牌厉害,分别带了回去,认为这是可以体现本单位游戏科学水平的好机会,于是不舍昼夜研究欲早出成果,结果至今声息杳无。
正说话时,烟云手机响,接起,是七楼一位叫施君的姑娘打来的,称遇上棘手的局了。烟云按其所示,输入牌局号,试了三番,将难题解了,又打电话回去:莫慌,有解药。
烟云办公室的主任,姓杨,精于此道,人称“杨校长”。办公间隙,见众人无聊,常常翻出“题库”,拣出两道题来,让众人绞尽脑汁。常有“空”道爱好者慕名而来,或挑战,或求教,“杨校长”每每先从“题库”中拿出一道题来,段位高下,一试而知。
烟云单位是搞科学研究的,这里的人们整天与分子结构、细胞、显微镜打交道。但我未曾料到,在“空档接龙”这样一个小小的游戏上,他们的玩儿法也迥异于我们:他们在空闲时间的游戏,碰到难题绝不轻易放过,而是发扬坚韧不拔、团结协作的科学主义精神,逐个攻克,把游戏当作学问来做。他们的宣言是,把“空档接龙”玩出科学水平、玩出哲学高度。
对于11982,烟云他们最好的研究成果,是理顺2列牌、取出3张A,距摘取“空”道塔尖的明珠看上去仅只几步之遥,然而,这几步,却也是他们久久无法逾越的天堑。他们把研究步骤予以详尽记录,留待后来者“踩在巨人的肩膀上进行研究”;但也有人提出疑议,认为要攻克此题,极可能是要另辟蹊径的,而烟云的解释是:即便前人走过的路是错的,那也证明,他探索过这条路并且此路不通,那么,这价值也是巨大的啊。
烟云在查阅该游戏的相关资料时得知,“虽然未经证明,但请您相信:所有的牌局最终都能移开”。烟云设想,如果答案真的存在,而解开此题人脑确实不济,届时将去学学电脑编程,把这个问题交由科技之手来解决。
闻之,我为自己科学精神的匮乏而深感惭愧。是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