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
文/汤松波
中秋之夜,从一朵桂花上我读到了故乡的名字。故乡的名字,散发着淡雅香,萦绕在心头,铺开在梦里。我越是小心翼翼地爱着,越是害怕触摸,越是想捧在手心,越是生怕一捧起来,就化在手心了。
诗人卞之琳说,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今夜,远在他乡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装饰故乡的梦了。但我多么渴望自己能够摇身一变,变成玉盘一样的月亮,静静地照着坐在东坡《水调歌头》里的故乡,照着银杏树下倚在门前翘首盼归的母亲,还有她月光一样雪白的发丝。今夜,如果我不能变成月亮,那就让我装成哑巴,大碗大碗地喝下这清冷的月光吧,直到酩酊大醉,直到把他乡当成故乡,以治疗我郁积心头的乡思。从少年走向中年以后,我愈发有了这样深刻的认识:离开故乡久了的人都会犯病,我就是其中一个,病得不轻。而病根或病灶,往往都是深埋在如中秋这样的节日里。
中秋,是这个国家年年被人们说起或者惦念的细节。那些细节,是桂花酒荡漾浸润的,是月饼严丝合缝包裹的。那些细节,是举头望月星河聚起的波澜,是低头填词从头至尾押住的秋韵。
中秋,中秋 ,千百年的节日,早已在千百年的乡愁生涯里,被锻造成了国人团圆的代名词。这一天,天下相约,黑白相间的日子和所有的期待,被浓缩成一个感性、温润,随秋风吹入心怀的月亮。在这个月亮里,我们相拥喜泣;在这个月亮里,我们呼唤家园;在这个月亮里,我们舞蹈着活着与爱着的温暖过程;在这个月亮里,我们用明亮的歌声穿越四处奔走谋生的灵魂。
中秋,中秋,一年又一年的中秋,月光里有人生的希冀,也有命运的悲凉。希冀也好,悲凉也罢,这都是人世间不可回避的相遇,聚散而又美好的相遇。
今年中秋,歌声和美酒都交给故乡掌管了。没有回家的我,如被大风吹得渐行渐远的词语,而词语的远方就是“意恐迟迟归”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