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古代的经典小说,最独树一帜的莫过于《聊斋志异》,这是清代蒲松龄先生的传世之作。
所谓“聊斋”,说的是蒲松龄先生写作时寄居的书屋,“志”则是一种古代文体,“异”说的就是各种离奇的故事。《聊斋志异》涵盖的范围非常广,内容非常丰富,有非比寻常的艺术成就。我们知道,《聊斋志异》中出现了不少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但鲜为人知的是,这部作品其实是蒲松龄先生送给爱人的“情书”。 那么,蒲松龄先生的爱人又是谁呢?为什么这段爱恋鲜为人知呢?
其实,让他投入爱河的就是朋友家的小妾顾青霞。然而,顾毕竟已嫁做人妇,作为一名读书人,蒲松龄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朋友的小妾有什么想法呢?其实,在史料中,隐藏着这段不为人知的凄美爱情。
孙蕙,既是蒲松龄的好友,又是蒲松龄的同乡。康熙十年,孙蕙在宝应县做县令,蒲松龄受邀到好友的衙门里担任幕宾。孙蕙有一房小妾,名叫顾青霞。此女不但能歌善舞,且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孙蕙与朋友进行应酬时,经常会带着顾。也就是在这一时期,顾青霞走进了蒲松龄的心中。
在两人初见的那一年里,蒲松龄至少为顾青霞写过四篇诗句。仅从这四首诗中,我们就能看出蒲松龄用情至深。“为选香奁诗百首,篇篇音调麝兰馨。”在诗句中,蒲松龄将自己的爱人称作“可儿”。“可儿”一词说的就是让人觉得满意称心的人。在《听青霞吟诗》中,蒲松龄更是直接抒发了自己的爱意:
“如披三月柳,斗酒听黄鹂。”
从这些诗句中,我们可以看出,蒲松龄听爱人吟诗已有多次,而且他对爱人喜欢哪一首诗了若指掌。常言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蒲松龄之所以听顾吟诗,只是因为他太过于喜欢顾罢了,但碍于好友的面子和世俗的礼教,他只能通过听爱人吟诗这种方式接近顾。
作为当事人的孙蕙,在这段畸恋中又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呢?
通过史料的记载可知,此人非常风流,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身边的大小老婆成群,但孙蕙仍不满足,仍时常光顾风月之所,每天钻进女人堆里。实际上,当孙蕙的小妾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就像蒲松龄在《戏酬孙树百》中说的那样:
“漏板依稀夜二更,檀郎何处醉瑶笙?”
其实这首诗,就是在从侧面描写顾的心中所感。说白了,不论顾的心气有多高,她终究只是个活在古代的小女人罢了,她迫切地希望能从丈夫处得到更多的关爱,更多的温情,可惜孙蕙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在孙蕙的心里,不论顾有多漂亮,多么与众不同,她的身份终究只是个没名号的妾室罢了。孙蕙的身边有太多的莺莺燕燕,他既能在妓院中与一众妓女卿卿我我,又能在家里和其他妻妾浓情蜜意,还能跟家里的女婢丫鬟眉来眼去。
孙蕙风流了一辈子,四处留情,而作为女人的顾,却只能在空闺之中苦苦等待丈夫归来,这种日子无异于守活寡。孙蕙身边的女人太多,她们之间难免会相互倾轧,争风吃醋。在蒲松龄的诗句中,我们经常能看到孙蕙家“后院起火”的状况,“勃起帏房,开樽饮不痛。”只要孙蕙多瞄了其他女人一眼,孙蕙家中的女眷就会争风吃醋,搞得家宴中的众人闷闷不乐。本就性格敏感的顾处于这样的女人堆中,是那样的可怜和无助。
纵观古代文人与才女之间的爱情,像蒲松龄与顾这样的“精神恋爱”不胜枚举,但像此二人这般隐藏肺腑却表现强烈的感情并不多见。在《连城》、《宦娘》、《绿衣女》、《连琐》、《林四娘》、《白秋练》、《狐谐》等名篇中,我们都能看到顾的影子。由此可见,顾在蒲松龄心目中的地位极高,说是顾青霞促成了《聊斋志异》的问世也不为过。
蒲松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挚爱的女子受不到重视,不被丈夫怜爱。蒲松龄心中无比挂怀,可他却不能直接站出来照料顾,毕竟“罗敷自有夫”。顾青霞走进了蒲松龄的心里,蒲松龄却只能将这段感情深埋起来。有时,情到深处的蒲松龄无法抒发爱意,只能在文字中表露这份感情。
在《聊斋志异》中,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爱情故事?
或许只有书中的爱情才能给予蒲松龄精神寄托,而《连城》就是其中的典型。在这篇故事中,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知音之恋恰似蒲松龄与顾之间的爱情。男主人公乔生给连城写过一篇情诗:“刺到鸳鸯魂欲断,暗停针线蹙双蛾。”这首情诗,可以说在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爱情故事起到了牵线搭桥的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这首诗并非小说中的首创,而是引用自蒲松龄的组诗《闺情呈孙给谏》。蒲松龄在引用这首诗时,原封不动,足以说明小说中的连城的原型就是顾青霞。此外,故事男主人公的身份也非常值得推敲。乔生不是达官显贵,更不是翩翩公子,而是潦草落魄的穷酸书生,他的身份与蒲松龄如出一辙。
说起《聊斋志异》中,最富有诗意的故事,莫过于《宦娘》。在这篇故事中,女鬼爱上了人间的书生,两人陷入爱河之中无法自拔,然而却无法终生相守。为了能在一起,这对男女相约来世。显然,这个故事正应了蒲松龄的“燕子楼中遗剩粉,牡丹亭下吊香魂”的情思,也是蒲松龄对爱人感情在作品中的延伸。
在这篇小说中,女鬼宦娘写下的《惜余春词》贯穿了整个故事。其实,这首词也是从蒲松龄原有的诗词中原封不动照抄过来的:
“因恨成痴,转思作想,日日为情颠倒。
海棠带醉,杨柳伤春,同是一般怀抱。
甚得新愁旧愁,剗尽还生,便如青草。
自别离,只在奈何天里,度将昏晓。
今日个蹙损春山,望穿秋水,道弃已拼弃了。
芳衾妒梦,玉漏惊魂,要睡何能睡好?
漫说长宵似年,侬视一年,比更犹少。
过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
现在看来,估计写这首词时,蒲松龄的心态与故事中的女主人公一样,他们都无法释怀对爱人的眷恋之情,只能将一切感情都付诸笔墨,这才留下这首感人至深的情诗。
与宦娘一样,连琐、林四娘都是文采出众的女鬼,而另一篇故事里的绿衣女子也是个擅长吟诗作对的女妖。从这些女角色的身上,我们能轻易地发现顾的影子。蒲松龄在描写这些女子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顾青霞的音容笑貌。在《聊斋志异》的所有女主人公中,女鬼连琐恐怕是最接近顾的女子。
故事里的连琐用娟秀的字体临摹宫词,用温声细语吟咏唐诗,这简直就是顾青霞的翻版!更巧妙的是,除了《林四娘》中的男主人公陈宝钥是切切实实的历史人物外,其他女鬼钟情的对象无一例外全都是家徒四壁的寒酸书生。显然,蒲松龄在写这些书生时是感同身受的,他想将自己的人生境遇和感情经历以这样的方式写进书中。可以说,蒲松龄先生就是借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故事形象,将现实中的自己的爱人变形,让他与顾青霞在书中终成眷属。
在《狐谐》的故事中,蒲松龄将矛头直指自己的好朋友,也就是让顾终生得不到幸福的县令孙蕙。在这篇故事中,有这样的桥段,那就是一个牙尖嘴利的狐女与几个书生斗口,狐女的谈吐十分幽默,这段对话被蒲松龄描写得妙趣横生。狐女的情人名叫万福,小说反派孙得言在故事最后提出一句上联:“妓者出门访情人,来时万福去时万福。”狐女灵机一动,随口吟了一段绝妙的下联:“龙王下诏求直谏,鳖也得言龟也得言。”从这篇故事里我们能看出,蒲松龄不仅要在自己的作品中爱现实中不敢爱的人,也要在作品中骂不敢骂的人。显然,顾青霞的人生境遇造就了《聊斋志异》,而薄情寡义的孙蕙也间接影响了许多故事的走向。
重读《聊斋志异》后,笔者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什么是真正的爱情?难道是世人所推崇的,柏拉图式的爱情吗?
的确,这种爱情是发自内心的,这才是人类感情最真实的表达。蒲松龄将这份精神恋爱当作秘密,埋藏在心中,却通过无穷的想象力,通过小说人物表现出来。也许,《聊斋志异》就是这样一部特殊的情书,是蒲松龄用一辈子留下的,对一个江南才女的爱恋。从这些光怪陆离的桥段中,我们读到的,正是古代文人另类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