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华清宫

杜牧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唐诗赏读】

大诗人、大作家、大书法家杜牧是晚唐的一个代表性人物，作为宰相的后代（祖父杜佑曾为宰相），杜牧天生就对政治敏感，十几岁时就给当时的宰相李德裕献策，平定藩镇叛乱，结果竟然被采用，而且获得了成功。

其后，虽然科举也很顺利，仕途却并不坦荡，长期在中低层任职，杜牧遂常借诗文表达自己的政治见解。

《过华清宫》写于杜牧任职洛阳时期，其时，朝廷刚刚经历甘露之变，本想铲除宦官势力的一帮大臣反被宦官所杀，唐文宗也沦为宦官手里的一个傀儡。

杜牧本对藩镇割据和宦官专权也深有不满，因在东都洛阳任职而躲过一劫。所谓物不平则鸣，杜牧心中的幽怨又如何按捺得住！

华清宫建在长安东方的骊山上，是唐玄宗和杨贵妃游玩之地，既是皇帝行宫，自然风景优美，气候宜人。

“长安回望绣成堆”，从长安望向骊山，那里的亭台楼阁、树木花卉，就如一堆堆的锦绣，漂亮得不可方物。

“长安回望”，可以理解为杜牧伫立长安，回望近百年前那场打断了大唐脊梁的“安史之乱”；也可以理解为，大乱前夕，留在京城长安的大臣百姓们遥盼皇帝能放下享乐，尽快回来处理国政。

可是，他们看到的却是什么呢？

“山顶千门次第开”，从山下走到山顶，一扇扇的宫门依次打开，宫门之多，直用“千门”二字，可见“侯门深似海”并非虚构，更可见唐玄宗与人民之间的疏离之深。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层层铺排之后，主角终于登场了。

滚滚红尘中，一名士兵骑着驿马破空而出。所载何物，不得而知。不过，大家不知，总有人知道。这不，贵妃看到驿马后，就开心地笑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喜欢吃的荔枝送到了。

《新唐书·杨贵妃传》记载:“妃嗜荔枝，必欲生致之，乃置骑传送，走数千里，味未变，已至京师。”可能她不知道，为了自己的一点口腹之欲，有多少差官累死，多少驿马倒毙。

这样看来，主角不是驿马，而是贵妃。不过，贵妃的恃宠，不是皇帝惯出来的吗？所以，真正的主角，应是皇帝才对。

《过华清宫》本有三首，在另外两首诗里，杜牧写到：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云中乱拍禄山舞，风过重峦下笑声。主旨一脉相承：唐王朝危机四伏，犹如将倾的大厦，而统治者却仍沉浸在歌舞升平莺燕呢喃中……

如此，能不忧乎？

战乱已经发生，任何人也回天无术，那杜牧写作此诗，究是何意？

正如他在《阿房宫赋》中所言：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是啊，唐玄宗已经过去，而他当年那种昏聩，是否就逝去了呢？倘若不加以警醒，可能真的会“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韵译】

长安繁华

何如骊山似锦

花木蓊郁

楼阁依依掩映

一匹加急快马

冲破云雾红尘

重重宫殿

纷纷启锁开门

贵妃嫣然回眸

倾国倾城

想那南方荔枝

应是露水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