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遇张九龄翻译(感遇原文及翻译鉴赏)

感遇①二首

张九龄

其一

兰叶春葳蕤②,桂华秋皎洁③。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④。谁知林栖者⑤,闻风坐相

悦⑥。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⑦。

【注释】

①九龄《感遇》十二首,本诗第一。当作于开元二十五年(七三七),因李林甫排斥,贬荆州长史期间。感遇,因

所遭遇而感慨。初唐陈子昂有《感遇》三十八首,遂相沿成为五古的一种体式,实上承阮籍《咏怀》七十二首。多用

比兴,抒写不平。②兰:兰草,又名春兰,属兰科。一说为泽兰,属菊科。按:泽兰秋花。因此当指兰草。葳蕤(wēi ruí):

花叶繁盛下垂状。③桂华:“华”通“花”。秋桂色黄白,故称皎洁。④自尔:自然而然地。尔,词尾。⑤林栖者:

即隐士。⑥坐:因。⑦美人:喻君王或权要,屈原《离骚》:“恐美人之迟暮”,即指楚怀王。

【语译】

春兰叶叶纷披,秋桂分外皎洁。那欣欣向荣的生命力啊,自然蔚成了美好的时节。

又有谁知道林下栖息的隐士,最钦佩兰桂的风节——与它们相对相悦。草木自有自然

的本性,又何必希求美人来攀折?(隐士自有他们的操守,又何求他人来荐举?)

【赏析】

本诗以春兰秋桂的丰茸皎洁象喻隐居君子的亮节高风。“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是全诗关锁,那种出于内质秀美的自生自荣,不为物染的生命力,是诗中物与人的共通

点,因而,诗的脉络由此二句而自物及人,并自然引出全诗的结穴“草木有本心,何求

美人折”。至此,不求攀折的“本心”是指物还是指人,已浑然不可分辨了。《楚辞》

以芳草美人喻志,本诗承继了这一传统,而由博返约,变瑰丽为清丽。明胡应麟评九龄

《感遇》与前此初唐陈子昂《感遇》三十八首说,子昂是“古雅益以气骨”,九龄是“清

淡益以风神”,很精到。不妨以子昂《感遇》之二与本诗稍作比较。诗云: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诗中的“若”也是香草,即杜衡,芊蔚是丰茸貌;蕤是花

下垂貌。)

细细品味,可感到子昂亦用比兴,而诗旨至结束便已显豁。“幽独空林色”与他那

首“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登幽州台歌》同一意思,在激楚的音节中表现了横

绝一世的气概。而九龄本诗,则虽有哀怨却表现得不迫不促,淡淡说来而有不尽枨触的

余音。魏晋之交阮籍有《咏怀》七十二首,子昂、九龄这两组诗是其遗脉,而分别代表

了胡应麟所说的唐人五古的两种走向。相比而言“古雅益以气骨”的子昂复多变少,而

九龄则新变更多,表现了唐人五古的主体走向,这大概也是蘅塘退士以九龄《感遇》为

《三百首》五古首章的用意所在吧。九龄诗的这种变化,固因个人气质,但也与时代相关。从子昂到九龄,正是唐代政

治史上寒士与士族抗争最烈的时代,子昂在前期,故心声发露悲壮;九龄在末期,是盛

唐在宰相位的最后一位寒士,开元二十四年九龄罢相后,便是士族一统天下,因此他的

心声,便不复初唐及盛唐初寒士的慷慨激昂,而变得散淡凄楚了。就此而言,九龄《感

遇》可称是时代之音。

其二

江南有丹橘②,经冬犹绿林③。岂伊地气暖④,自有岁寒心⑤。可以荐嘉客⑥,奈何阻重

深⑦。运命唯所遇⑧,循环不可寻⑨。徒言树桃李⑩,此木岂无阴⑪。

【注释】

①《感遇》十二首之七。②江南:长江之南,唐代的江南概念比今天为广,分江南东、西两道,除江浙地区外还

包括今湖南、湖北、江西、安徽的大部分地区。诗作于贬荆州长史时,在今湖北。丹橘:红橘。③犹:还是。④岂伊:

难道那儿。⑤岁寒心:《论语•子罕》:“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语本此。⑥可以:可以用来。与今语“可以”

微有不同。荐:进献。嘉客:佳宾,暗指君王。据《尚书•禹贡》,江南橘本是贡品。古诗《橘柚垂华实》:“委身玉

盘中,历年冀见食。”本句由此化出。⑦阻重深:阻隔重重深深,暗指君王身边的权要佞幸者。⑧运命:即命运。唯:

只能。⑨循环:指命运的否泰交替。全句指命运如圆环,无法分别扪摸得其终始,而不可探究。⑩徒言:徒然。树:

种植。《韩诗外传》记赵简子语:“春树桃李,夏得阴其下,秋得食其实,这里反用其意。⑪此木:指橘树。阴:树

荫。

【语译】

江南的红橘树啊,经历了严冬,还是绿叶满林。难道仅仅因为那儿地气偏暖?不,

是红橘自有御霜抗寒的本性。这珍贵的果子,本可以献给上宾,可奈何山重水险,阻

隔深深。万物都只能听凭命运;天道循环,这道理又何处去探寻?人们都喜爱那艳丽

的桃李;这红橘,难道就没有浓浓的绿荫?

【赏析】

屈原有《橘颂》,歌唱丹橘“独立不迁”的品格以自抒志向。九龄贬地正是屈子行

吟的故楚之地,故法前贤,咏橘以见志,便是情理中事了。前四句正面咏橘,与上诗一

样,突出其本性之美,“岁寒心”是诗旨所在。三句“岂伊地气暖”反问,四句“自有

岁寒心”便成警句。五、六两句居中,宕开一步,言丹橘虽美却进献无门,是古诗“委

身玉盘中,历年冀见食”的发挥,由正咏进入侧写,慨叹怀才不遇,佞小蔽贤。由美质

与阻深的对比中自然引出结束四句,叹命途多舛,天意难问,却妙在最后两句:“徒言

树桃李,此木岂无阴。”以桃李阳艳,反衬丹橘寂寞,冷然一问,正见出盛唐失职寒士

的心态——悲愤之中的强项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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