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有游僧译文与解释(河间游僧文言文翻译及注释)

刘寅

刘约斋舍人言:刘生名寅(此在刘景南家酒问话及。南北乡音各异,不知是此寅字否也),家酷贫。其父早年与一友订婚姻,一诺为定,无媒妁,无婚书庚帖,亦无聘币;然子女则并知之也。刘生父卒,友亦卒。刘生少不更事,窭益甚,至寄食僧寮。友妻谋悔婚,刘生无如之何。女竟郁郁死,刘生知之,痛悼而已。

是夕,灯下独坐,悒悒不宁。忽闻窗外啜泣声,问之不应,而泣不已。固问之,仿佛似答一我字。刘生顿悟,曰:“是子也耶?吾知之矣。事已至此,来生相聚可也。”语讫,遂寂。

后刘生亦夭死,惜无人好事,竟不能合葬华山。《长恨歌》曰:“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了期。”此之谓乎!虽悔婚无迹,不能名以贞;又以病终,不能名以烈。然其志则贞烈兼矣。说是事时,满座太息,而志问刘生里贯。约斋家在苏州,意其乡里欤?

刘约斋舍人说:有个人叫刘寅(这件事是在刘景南家饮酒时谈到的。南北口音有区别,不知是否是这个“寅”字),家里极为贫穷。他父亲早年与一位朋友约定作儿女亲家,只是口头答应,没有媒人,也没写婚书和双方的生辰八字,也没有送聘礼,但双方的儿女都知道这件事。后来刘寅的父亲死了,父亲的朋友也死了,刘寅年轻不懂事,家里变得更为贫穷,甚至只能靠在寺庙里讨饭吃为生。女子的母亲想悔弃婚约,刘生也无可奈何,女子结果竟郁郁而死。刘寅知道了,也只能痛心悼念而已。这天晚上,他独自坐在灯下,心中正在伤感苦闷,忽听到窗户外面有抽泣声,问“是谁”,没有回答,而抽泣声仍未停止。刘寅反复地问,才仿佛听到一个很轻微的声音回答了一个“我”字。刘寅突然明白了,他说:“是你吗?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事情已到这一步,让我们下一辈子相聚吧。”说完,那抽泣声便没有了。后来刘寅也年纪轻轻就死去,可惜没有热心的人,将他们的墓合葬在一起。白居易的《长恨歌》里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就是说的这类情况吧。虽然母亲的悔婚还没成事实,不能称她为“贞”;她又因病而死,也不能称之为“烈”。但她的心愿志向,则是兼有“贞”、“烈”的品格。说这件事时,在场的人无不叹息,都忘记问刘寅的籍贯了。刘约斋的家在苏州,或者刘寅也就是苏州人吧。

以佛卖药

河间有游僧,卖药于市。以一铜佛置案上,而盘贮药丸,佛作引手取物状。有买者,先祷于佛,而捧盘进之。病可治者,则丸跃入佛手;其难治者,则丸不跃。举国信之。后有人于所寓寺内,见其闭户研铁屑。乃悟其盘中之丸,必半有铁屑,半无铁屑;其佛手必磁石为之,而装金于外。验之信然,其术乃败。

会有讲学者,阴作讼牒,为人所讦。到官昂然不介意,侃侃而争。取所批《性理大全》核对,笔迹皆相符,乃叩额伏罪。太守徐公,讳景曾,通儒也。闻之笑曰:“吾平生信佛不信僧,信圣贤不信道学。今日观之,灼然不谬。”

河间府有个游方和尚,常在集市上卖药。他把一尊铜佛放在案子上,铜佛面前摆着一个盛药丸的盘子,铜佛的一只手前伸作取物状。有人买药,先要向着佛像祷告,然后捧起药盘靠上前去。如果病可以治好,药丸会自己跳入铜佛手中;如果治不好,药丸就静止不动。和尚的法术十分灵验,使全河间府的人深信不疑。后来,有人在和尚借住的寺庙里,见他关着房门在屋里研磨铁屑。那人忽然明白了,盘子里的药丸,有一半搀上了铁屑,另一半没搀;铜佛的手也一定是磁石做成的,只不过表面镀上了一层金。经过验证,事情果真如此,和尚的“法术”也因此而败露。还有一位道学家,私下为他人撰写讼词,被人揭露出来。到了官府的大堂上,他昂首挺胸,毫不介意,侃侃而谈,为自己辩解。官府取出他所批注的《性理大全》核对了一番,笔迹与他写的讼词一般无二,他这才磕头伏罪。河间府太守徐景曾,是位大学问家。听了这两个故事后,他说:“我平生相信佛,但不相信和尚;信奉圣贤,但不相信道学家。现在看来,我的信念还是不错的。”

鬼问路

杨槐亭前辈有族叔,夏日读书山寺中。至夜半,弟子皆睡,独秉烛咿语。倦极假寐,闻叩窗语曰:“敢敬问先生,此往某村当从何路?”怪问为谁?曰:“吾鬼也。溪谷重复,独行失路。空山中鬼本稀疏,偶一二无赖贱鬼,不欲与言;即问之,亦未必肯相告。与君幽明虽隔,气类原同,故闻书声而至也。”具以告之,谢而去。

后以语槐亭,槐序怃然曰:“吾乃知孤介寡合,即作鬼亦难。”

杨槐亭前辈有位堂叔,夏天在山中一座寺庙里教书。到了半夜,弟子们都睡了,他独自坐在烛光下诵读。困极了便闭眼休息,这时他听见外面有人敲窗说:“敬问先生,从这儿往某村去,该走哪条路?”这位堂叔奇怪地问:“你是谁?”窗外回答:“我是鬼。这里溪流峡谷纵横交错,我独自走迷了路,空山之中鬼本来就少,偶尔遇见一两个无赖贱鬼,我也不愿和他们说话;问了也未必肯告诉我。我与先生虽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气类相同。所以听到了读书声便来了。”堂叔告诉了鬼,鬼道谢而去。后来他把这事讲给杨槐亭听,杨槐亭怅惘地说:“我这才知道性格孤傲耿介,不大合群,就是做鬼也是很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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