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一生中最惬意、最幸福的时光是在青州度过的。在青州的那几年,李清照与赵明诚远离朝廷、远离党争、远离尘世的喧嚣。
他们“赌书泼茶”、作诗填词、研究古玩,过着甜蜜的二人世界,那段时光他们真正体会到了岁月静好。
赵明诚会带着李清照回青州老家,其实是被迫的。1105年,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升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不甘人下的赵挺之对权相蔡京发难。
赵挺之为了打倒蔡京,选择战略性“撤退”,向宋徽宗赵佶提上辞呈,辞去右仆射之职。经过半年的努力,于1106年初蔡京被罢相。
复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的赵挺之此时独掌朝政,但也把蔡京一党彻底得罪。
可命运总是喜欢作弄人,赵挺之的好日子还没过上一年,1107年初蔡京再一次被起用,而他却被罢了宰相之职。
怒火攻心的赵挺之,罢相后便一病不起,只几天便一命呜呼。赵挺之一死,厄运便降临到赵明诚和李清照身上。
蔡京开始向赵挺之的家人及党羽发难,而赵挺之的儿子赵明诚自然是未能幸免。赵挺之死后没过多久,赵明诚便被捕了。
虽然赵明诚只被关押了几个月便无罪释放,但蔡京却利用权力将赵家人全部遣散,而赵明诚与李清照也不能再呆在京城了。
无奈之下,赵明诚这才带着李清照回了青州老家。虽然回青州是被迫的,但他们在青州半隐居生活却过得很幸福甜蜜。
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中这样写道:
“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既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
1101年,中秋将至桂子飘香,李清照嗅得一阵清香,有所感触写下一首足以惊艳整个秋天,惊艳千年的词。这首词名为《鹧鸪天·桂花》,又名《鹧鸪天·暗淡轻黄体性柔》。
鹧鸪天·暗淡轻黄体性柔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李清照用这首词盛赞桂花,她认为桂花是花中第一流的存在。这是一首托物抒怀的词,李清照通过对桂花的赞美、通过为桂花鸣不平,来抒发自己的心中的幽怨以及不甘。
这首词大概的意思是:“桂花浅黄清幽、温顺娇羞、性情萧疏低调,它的香却令人嗅而难忘。它无须用红红绿绿的颜色,去搔首弄姿,因为它本就是花中第一流的。
面对它,梅花会妒忌,菊花会感到害羞。在中秋时节,华丽的花园里,它绝对是整个园子里的王者。大诗人屈原,也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他的《离骚》里写到了众多的花木,为何独独不写桂花呢?”
这是一首咏花词,咏花诗词多以咏花抒情为主,而才女偏偏不落俗套,这首《鹧鸪天·暗淡轻黄体性柔》一反传统,以议论入词,又托物抒怀。
前两句咏物,写出桂花的特点以及词人喜欢桂花的原因。“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这十四个字,非常传神、精准地写出了桂花独有的韵。
这句词,李清照用“色”,和“体”来突出“香”。它“其貌不扬”,它外貌低调,但它的香却叫人嗅而难忘。
在李清照眼里,桂花似是秉性温雅柔和的“淑女”,又像是情怀疏淡,远迹深山,却将芬芳留给人间的隐居君子。就像宋之问写的那样“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咏花之后下面两句“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便是议论了,或者说这两句便是李清照的审美观和生活态度。
它没有大红大紫明艳的色彩,更不会搔首弄姿在风中摇曳。何为美?美的最高境界看的不是外在,而是内在的美。桂花没有艳丽夺目的外在,但它香满人间。
而接着便是第二层议论,她以“梅”“菊”来比对衬托桂花,“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并再次强调,桂花便是中秋时节万花园中的王者。
这首词的结尾“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便是最后一层议论。大诗人屈原躺枪了,只因大诗人屈原的《离骚》,遍收名花珍卉,而屈原又以花喻君子修身之美德,但《离骚》之中,独不见桂花。
所以李清照以“骚人无情思”来形容屈原,说屈原情思不足,甚至是有点“无情无义”。
李清照这首咏花词,以桂花貌不出众、色不诱人,却香满人间。字里行间看似是为桂花鸣不平,实则是以花喻己,以桂花暗喻自己的遭遇,抒发自己的幽怨之情。并通过自己爱桂、懂桂,来衬托出她重内在美、素质美和崇尚淡雅高洁的情怀。与周敦颐以爱莲,来表达自己洁身自爱、人格高洁、胸襟洒落,有异曲同工之妙。